与非洲约会
摄影、文:PascalMaitre/COSMOS/DragonImage
译:沈岚
有好几种介绍非洲的方式,但我更愿意选择通过地域而非主题来为大家展现非洲,因为每一个地域的组成元素,即大自然、风景、人物、传统、生活方式和戏剧性都是紧密联系和相溶的。与世界上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是大自然造就人类。周遭的环境是如此险峻、干旱、荒芜、压抑和神秘,也因此让人明白这里的居民为何都拥有坚毅的性格。早在30年前我就已经走过非洲大陆上的30多个国家,其中一些我已去过十来次,因此非洲让我或多或少有一种家的感觉。
我第一次在这片大陆上逗留期间,有幸来到了布隆迪和卢旺达,与一位来自《非洲青年报》的同事MohamedMaiga一起旅行。当我们一同走在这些小国家的道路上时,Maiga向我介绍这里的民生、政治、经济和传统等情况。就这样,我走进了非洲人的生活。夜晚,我们寄宿在荆棘丛林的人家里,我们睡在地上,体验当地人的家庭生活。凌晨1、2点的时候,我们收到了殷勤的接待,当地人还给我们提供了餐具。然后他们开始宰杀并烹饪母鸡,在大约4点的时候端到了我们手里。于是在那儿我发现了非洲人的时间观念,在那儿我开始学习耐心和闲谈。
接下来的3个星期我都在布拉柴维尔(Brazzaville)度过,而我再次与《非洲青年报》的另一位同事结伴旅行。在这次旅行期间,我每天都在这位刚果同事J.-B.Thiam的母亲家里用餐,并在那儿结实了他的不少朋友。我聆听他们的述说,我耐心地学习如何融入他们。Thiam是SeigneurRochereau——最伟大的非洲音乐家之一——的好朋友,也是刚果歌手M’BilliaBel的朋友。每个夜晚,我们在音乐厅后台或酒吧中畅谈,我也因此对非洲音乐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我去非洲次数越多,感觉越良好。我甚至觉得非洲乡村里的生活与我在法国乡村Berry的童年生活十分相似。
我的外公是个农民,在他家的餐桌上总是留有一盘加盖的食物,以防有谁在饭点来拜访却还没用餐,这与非洲人的待客之道有点相像。虽然我的记忆中,Berry人对于土地和牲畜的忧虑并不亚于布基纳法索(BurkinaFaso)的农民。另外,我的曾祖父、祖父和我父亲都曾是铁匠和行医者,就像非洲的铁匠。
同英国人JonasSavimbi一起穿越宽果河(Cuango),我不禁想起童年时期参与捕猎的那几个夜晚,我想起我如何在父亲的指导下把捕鱼篓从水中捞起。当我在晚上偷偷越过阿尔及利亚边境去加入尼日尔图阿雷格族的反抗组织时,也让我想起了夜间散步去收集捕鸟笼的日子。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这也大大帮助了我更直观地了解非洲和非洲人,走入他们的生活。
我最终明白了我所寻找的东西正是我曾知晓的。
我在非洲参加了许多神奇而特别的宗教仪式,并被它们完全征服,然而在布基纳法索的时候,有一天我有幸观摩到了严肃、隆重且神圣的仪式。Boni村的村长Panga两次邀请我出席Masque部族首领的葬礼。于是我以受邀摄影师的身份参加了这些仪式。
几天来,仪式庆典渐入高潮,我也一直在工作。我客观地记录着一个神圣仪式的全过程,好让当地人接受我的摄影作品。最重要的日子来临了,盛大的面具游行开始了,我的朋友Panga首领向我解释说游行队伍最前面是一个小小的却拥有巨大力量的面具,在这个面具前我不能正眼看它。我尊重了这个规定,从它后面通过。游行队伍突然停下,原因是我打断了面具队伍。一个“审判员”来到了我的跟前。
我的朋友Panga告诉我他不能再偏袒我了,我必须为违反禁令而支付法郎的罚金,这笔钱将用以资助祭祀活动。首领还解释说如果我不执行这项惩罚,他本人就必须为今后所有影响村庄的灾祸负责,包括干旱、疾病、欠收等等,因为他让一个外国人触犯了能主宰集体生活的法律。于是在那天,我明白了在非洲,每个人都要为哪怕很小的错误付出代价。
非洲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地方,即使它始终保持着神奇和迷人,我也难以忘记那些花费在政府部门办理各种手续的时间:工作许可、签证以及解决一些根本不存在的问题等等。我已经因为摄影而遭到了无数次的质询,哪怕只是一张简单的风景照。有时候我还不得不安抚发怒的军人,他们会瞪大眼镜用武器威胁我。在这种情况下,我所能做的只有保持耐心与和气,有时候还得用点小幽默来缓和眼看就要失控的局面。
但在某些情形下,我很难控制自己愤怒和反抗的情绪。我想起了Bati营地里那些逃避干旱的埃塞俄比亚农民,每个夜晚他们中都会有60来人耗尽生命最后一点气息。清晨,母亲们拽着我的裤脚朝我哭喊着她们的绝望,请求我拍摄他们刚去世的孩子。
然而非洲大地却充满了勇气和坚毅,总有一种不可毁灭的力量重新振作起来。它让我想起了脚步踉跄却为了不被击倒而坚持战斗的拳击手。
对我而言,最大的一堂有关生命力量的“课程”发生在年战乱时期的莫桑比克:当时我正在维兰古鲁西村(Vilancoulos)。在医院的一间病房里,一个男人坐在病床上。前一天晚上他和同伴走入战场,被莫桑比克民族抵抗运动(RENAMO)集团抓住。他的朋友被叛乱分子杀害,而他自己则被残忍地割去了所有生殖器官,敌人借此来警告村里其他男人不合作的下场。当时,我面对着这个男人,感到震惊和不知所措,他却微笑着对我说:“我所遭受的让你觉得很残酷,但如果真的发生在你自己身上你又能怎么办呢?”从他的笑容里,我看到生存的意志已经重新崛起。
经常去非洲的我也已经被这种力量所折服。如今,我的妻子和孩子们都拥有这样的果敢。尽管我对非洲有一定的认知,但我有一种感觉,是我的家人令我真正开始了解这种力量。
有故事的照片
帕斯卡?麦特照片多以风景和人物为主题。多组照片向我们展示了生活在这片广阔富饶的大陆上的居民。住在各式建筑内的不同种族的人们—从在沙漠里骑马奔腾的自由勇士到难民营中因营养不良死去的孩子—在帕斯卡?麦特的镜头下汇集。在照片中,尽管这大部分人—基桑加尼市瓦日尼亚村的渔民们,阿伊尔地区的图阿雷格族反叛分子,驻扎在基乌湖附近的马义马义组织的民兵成员,提艾娜绿洲上的收割者,比奥科岛上的舞女或是在伊拉卡采集蓝宝石的矿工们—都在进行着某种有益或有害的活动,但最令我感到惊讶,我从未见到过的—在现实中—确是那些贪睡者,更确切的说是那些熟睡中的人们:他们享受着那一刻看似平静的休憩,但是更多的情况下,他们看起来像是被辛苦的工作或是坎坷的命运拖到了筋疲力尽(那些被厄运夺取性命的死者也属于后者,帕斯卡?麦特见过多次死亡的场面,但是他却谨慎的只向世人展示了其中一小部分)。在第一类人中—即那些看起来平静的休憩者—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可能是这个睡在稻草堆上的马达加斯加人,粉红色的帽檐被拉得很低,遮住了眼睛。整个人物形象占据了照片的前景。旁边标注着:逝者回转仪式后的小憩(顺便说一下,不知读者是否留意到这些诗意浓浓的注释?它们似乎被赋予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即使眼前的图片消失,这些注释依然如果回声一样在耳畔徘徊。除去我刚刚提到的例子,帕斯卡?麦特做过的注释还有“蓝色尼罗河之咖啡服务员”,“伯尼城的葬礼和猫头鹰面具”,“基奎特之酒吧一夜”等等)。让我们再来聊聊这位戴着粉色帽子睡觉的人。我们从未去过马达加斯加,不知道所谓的“逝者回转仪式”具体是指什么,但是我们却可以感受到这行文字所蕴含的神秘、传统和祝福。仪式结束后,我们的主人公看到了一堆稻草,他决定在上面小睡一会。图片中呈现出一派田园风光:弯曲的小路上,几位行人在对向前进,在远处的村落里,三三两两地矗立着几座红褐色的尖顶房。整幅画面被天鹅绒般的灰蓝色天空笼罩压抑着:马上要下雨了。但是为什么这样一幅拍摄自遥远国度的怪异画面让我们感到很熟悉?因为照片中显示出大量洛泽尔省的元素?或许。但是更重要的是照片的组合和采光角度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幅巴比松派的油画,更确切地说,这张照片让人想起让-弗朗苏瓦·米勒的名作《休憩中的翻晒农夫》。尽管这幅画同《晚钟》一样出名,我却花了很长时间才回忆起它的名字。帕斯卡?麦特和米勒,两人外表相似,我似乎应该在这时候加上一句,他们都是在农村出生长大的。真是如此吗?在给出否定回答前,请大家想一想另一位摄影师雷蒙·德巴东,这位以非洲为第二故乡的艺术家,确实出生农民世家,而他并不是唯一。
在这些睡觉的人中,或是这些身体平躺但是脸上不带有丝毫悠闲自在神态的人中,我比较喜欢的是列姆巴号(Liemba)的驾驶员,一个因长时间航行而累惨了的胖子。他靠着的不是稻草堆而是船舷。这是一艘怎样的轮船啊!它一定是世界上服役年龄最长的轮船之一。它原来被叫“戈登伯爵号”,是一战初期,德国人为了控制坦噶尼喀湖而投入使用的。几经修复后,它被重新命名为列姆巴号继续服役。这个情节是否让你想起《非洲女王号》里面的桥段?(请原谅我对列姆巴号的介绍有点过长,这是因为帕斯卡?麦特和我两个人都曾乘坐—尽管不是同时—这艘轮船从坦桑尼亚的基戈马到达赞比亚北部城市姆普隆吉。)
继米勒之后,帕斯卡?麦特的摄影手法又让我想起了美国画家爱德华·霍普。读者们可能会怀疑我在炫耀自己在绘画方面的学识(如果真是如此,我还要补充说,注释为“摩加迪沙:粉红房间里的民兵”的那张照片如同出自画家雅克·莫诺里JacquesMonory笔下)。但是看到这样一个孤独男人的画像—照片中的人看起来很像萨米·大卫—怎么能让人不联想到霍普?这名静止在时间的洪流中的男子,正在阿斯马拉的一家酒吧喝着啤酒,我们想象着这应该不是最后一杯?帕斯卡?麦特还是一位不惧狂风,经常在沙漠中骑马前行的独行客。他喜欢在昏暗狭窄的环境中拍照—贝卢哈之酒吧一夜:依然是单一的色调,因为是蓝色,所以整个画面传递出更多的忧郁感……—零散分布着的人们,有着隐隐绰绰的身姿,他们正在等待着某件事或是某个人的到来,尽管这种等待可能永远不会有结果,就如同我们永远无法预料这片广袤的土地是会迎来白日的光明还是夜晚的黑暗。
摄影师帕斯卡?麦特(PascalMaitre)简历
年帕斯卡?麦特出生在法国小镇的Buzancais,在学习心理学之后,他开始作为摄影记者为非洲青年报业集团工作。年,他加入了法国伽玛图片社。
年,他共同创建了奥德赛图片社。目前他在为巴黎的COSMOS图片社工作。
帕斯卡?麦特是那种典型意义上的地理杂志的摄影师,这位摄影师为《德国地理GEO》杂志从年至今拍摄了71个专题,这是很少有摄影师能做到的。他作品的大部分都是反映非洲,没有一个摄影师比他更了解那个大陆了。
帕斯卡?麦特去过40多个非洲国家,同时报道了非洲世界的不同方面,非洲的生活方式,政治,冲突以及传统。
从年以来,帕斯卡?麦特持续长沙最好的白癜风医院黑龙江白癜风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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