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倚偎我,我习于冷,志于成冰
莫倚偎我,别走近我,我正升焰
万木俱焚,别走近我,来拥抱我
我自温馨,自全清凉,来拥抱我
请扶持我,我已衰老,已如病兽
请扶持我,你等待我,我逝彼临
彼一如我,彼一如我
——木心《大卫》
最近在读木心的诗,总能在诗里感受出悲观主义者的乐观精神,这也算是一种远见。
从非洲回来的这段日子里,一直是迷茫的。我花了很多时间去思考自己,我是谁?我能做什么?我的能力局限在哪里?可是越想,就越迷茫。有时候无病呻吟到整夜整夜的失眠,一个人走在路上或是坐在餐厅的落地窗边都会突然崩溃哭泣。
以前跟别人说,虽然在非洲的日子挺苦,但是若真是有一天离开了非洲,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
医院看过心理医生,噼里啪啦对着医生说了一堆话,那医生也有趣,推了推眼镜,说:你不是有病,你只是特别。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病人会像你这样,可以不停说话两个小时,还能逻辑清晰;也试图呆在咖啡厅看一下午的书,不说话,看雨落,看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衬衫里,看情侣喝一杯卡布奇诺腻腻歪歪;也试图向朋友求助倾诉,庆幸的是,朋友都很有礼貌,听我发完所有的牢骚;更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然后断片……
最后发现,如果找不到自己明确的目标,再怎么去试图,也都是徒劳的,心底发慌。
所以我整理出了手机里非洲的图片还有日记本上的文字,既然怀念着,就还是写点什么。因为身体原因,也不能再回到非洲。虽然在那里并没有真正的得过一次疟疾,但是自身身体素质差,每次回国都会被病痛缠身。
翻看图片的时候,一堆回忆涌过来。行走的执念太久终不能让人放下,疲倦有时,痛苦有时,孤独有时,欣慰有时。
金沙萨Part1年4月1日凌晨12点,我坐在埃航从广州到金沙萨的飞机上,既兴奋又害怕,兴奋是我即将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害怕也是因为我即将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切都未知。
18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并没有感觉到累,反而像是打了鸡血,心里思绪万千。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那里的人除了我所了解的黑皮肤之外,又是怎样的?我想去动物世界里的撒哈拉沙漠,去看野生大象豹子长颈鹿,去东非大裂谷,去神秘的非洲部落和种族,去sympatique的Afrique……
我在学长学姐的照片里看到,那里有很蓝的天空,也有似乎触手就能摸到的星空。我承认,我是怀着旅行的心情去的,这才使我觉得不那么累。在飞机上和旁边的黑人聊起了天,第一次秀法语,感觉也不是那么好。应该说,学了三年的法语,好像真正用起来,就只会一句:Bonjour。
18个小时,飞机安全落地,在落地的一瞬间,机舱内所有的黑人都鼓起了掌。他们大多都信基督教,有人还双手放于胸前,嘴里叨着阿门。我转头看了一下,他们脸上的兴奋和喜悦,那种感觉其实是难以言说的,这在国内的航班是体会不到的。感觉每一次的飞机落地都像是一次重生。那一刻真正才能让人感觉到,生命是脆弱而宝贵的。
埃塞俄比亚转机的时候,要在机场等三个小时,我第一次看到那么美的日出,天空压得很低,仿佛触手能及,但是却又广阔无比,没有任何让人感到压抑的痕迹,似乎能包容人所有的疲惫和烦杂情绪。恐怕在那个时候,也只有天空知道,我到底有多兴奋。我的目标实现了,也不再是梦,非洲,我来了。
刚果金是非洲中部的一个国家,旧称扎伊尔,也是非洲陆地面积第二大的国家。原属比利时。金沙萨是其首都。
到达金沙萨机场,公司派学姐到机场接我。一切都是陌生的,唯一不陌生的是,这里其实不全是Congolais,一出机场就看到很多中国人。然后我们直接去了工作的地方。
先是经过一贫民窟,我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娃娃一样,也不敢开窗看,透过窗户看着贫民窟里的黑人。这里的人不会用扁担,重物都是靠头托举,用一个大盆,里面装满的蔬菜,大桶水,或是干柴,如果是靠手,估计没点力气也是举不起来的,而黑人却有出奇的好力气,把这些东西直接顶在了头上,还能自由穿行在各条街道与马路之间,所以非洲大多妇女都因此落下了严重的颈椎病。
说到贫民窟,很多人的印象就是,脏、乱、差。我不这么想。虽然一排排房子里大白天也不见得太光亮,但房子外面的墙上,都是各种颜色的涂鸦,色彩搭配得很协调,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夸张,我看着是特色,更是艺术。如果是服装店,就是服装涂鸦,如果是蛋糕店,就是蛋糕涂鸦……都是手工作画。我喜欢彩色的东西,无论是我的穿着还是妆容,我都喜欢搭配鲜艳,色彩是万物的灵魂,在太阳的照射下,这些房子显得别具一格,且更富有生命。这就是非洲人与生俱来的天赋吧。
后又经过大道,是中国人为黑人修建的,之所以叫大道,也是根据刚果独立日6月30日命名的。这条路是我在金沙萨看到的比较体面的大道之一。下了,尽头是刚果河,车沿着刚果河往里开,河很宽大,河面平静,微起波浪,阳光透过云层射到河面,波光粼粼,好不舒服。
这条河是Congolais的母亲河,名副其实,一点也不夸张。本想掏出相机拍一番,又想,反正在这里呆的时间还长,不急。
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感,不知不觉已经到达住处,更让我觉得高兴的是,公司在刚果河上的一座小岛上,小岛的名字叫Mimosas,过了刚果河上一座小桥,就是Mimosas。风景Jolis先不说,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我对Mimosas岛是很有感情的。即使之后不在这里工作了,也时常带着朋友来小岛看看风景,吹吹河风,光着脚踩踩白沙。
不是因为我在那里工作过半年,而是这里的景色每天都变化莫测,尤其是在雨季。非洲只有两个季节,雨季和旱季,雨季持续时间会比较长。所以每天下过雨的天空,都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惊喜。即使是工作疲惫了,看看夕阳,也就什么都忘了。
岛上的刚果人都是比较友好的。在那里呆了两个月我才真正环岛走过一圈,平时都是很少出门的。之后每每周末休息的时候就会去后滩上玩沙子晒太阳。岛上有很多渔民,每次遇到都会向我招手,大声喊:你好。然后给我展示他们钓鱼的成果,问我要不要买。这种小鱼用来包在树叶里,洒上刚果辣椒,烤出汁,肉也嫩,后来吃过几次,味道很好。
关于Mimosas,印象深刻的是桥头的露天酒吧。酒吧不大,穿过走廊就是泳池。泳池后面是片小花园,左边是一栋小别墅。除开去沙滩的周末,剩余的空闲时间我都带上两本书在那里,再买两瓶酒度过。
提到酒吧就不得不说说金沙萨的啤酒。我爱酒,比起威士忌,更爱红酒和啤酒。每个月总会掏出点工资给自己私藏两瓶红酒,或者每天工作完后去酒吧买两瓶啤酒。
金沙萨的啤酒有好几种,除了Heineken,其余每一种都能让你两瓶就喝高。primus是大多中国人的最爱。而我与Gongolais的口味一致,偏爱Nkoyi,小麦味醇厚,一瓶就可以似晕非晕。
最底层黑人的生活如此简单快乐,即使在工作里懒惰,挣点小费钱,树上有果就摘,过着“小二,上两斤牛肉,再热壶好酒”的日子,喝高兴了就跳舞,一天也就过去了。我甚至有段时间在想,干脆不回国了,像黑人这么过吧,无欲无求也快乐。
一时觉得自己像个诗人,却又没有诗人的细腻豪情。更像个远行漂泊的浪子,身体里所有流浪的细胞全都钻出毛孔。每天面对这样的风景,工作累点也是值得的。暂不说工作,此刻就当是一场旅行。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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