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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轶皓丨Jng船考13至15世

来源:布拉柴维尔 时间:2018/7/20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古代民族志文献整理与研究”(项目批准号12ZD)阶段性成果。作者系项目组主要成员。

一、緣起

作為威尼斯商人世家的一員,馬可·波羅的著作始終帶有鮮明的個人色彩,即他對世俗生活的各個細節,都表現出了極大的好奇心。因此他的著作也成為我們瞭解13世紀亞洲,尤其是中國社會面貌的最重要的參考文獻。年馬可·波羅一家受忽必烈委託,護送公主闊闊真前往伊利汗國與阿魯渾汗成婚。由於取道海路,所以馬可巨細靡遺地描述了他所搭乘的中國帆船的種種方面。據其所言,這種被稱作“巨舶”(thegreatship)的帆船以體積巨大而著名。同時在船隻結構,運載能力及船隊編制上也有著顯著特點。

幾乎與馬可同時,自13世紀後半葉起,在那些曾經由海路來到中國,或曾遊歷於印度洋東側的西方旅行者所留下的旅行記裡,出現了一個專指“中國帆船”的詞彙——“Jūng”(????,或Jung;部分阿拉伯語文獻拼作Zūnk,????)。這個詞彙首先為伊利汗國的史家所記錄,稍後又通過航行於印度洋、紅海海域、操波斯語的水手向歐洲傳播。從現在留下的材料來看,“Jūng”就是馬可《遊記》中所謂之“巨舶”。研究者普遍同意,“Jūng”是一個漢語借詞,但對其詞源的討論仍存在諸多分歧,這篇小文希望能就此問題略作考辨。

二、關於Jūng(?)的詞源

雖然早在唐代(-)穆斯林文獻中就已經有了關於“中國帆船”經印度洋遠航至波斯灣的記載。阿拉伯商人、旅行家蘇萊曼(Sulaimān)和歷史學家馬蘇第(al-Mas?ūdī,-)均有專章記述此事。儘管中國帆船給穆斯林世界的作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這個時期的阿拉伯-波斯語文獻中,似乎還沒有一個用來指稱“中國帆船”的專有名詞。作者們通常使用的詞是“sufuna?-?īn”(蘇萊曼)或“markaba?-?īn”(馬蘇第),而這兩個詞都來自於阿拉伯語對“中國船”一詞的直譯。

Jūng一詞,最早見於合贊汗至完者都統治時期的宰相、歷史學家拉施都丁(-)所編著的《史集:忻都、信德與怯失迷兒史》一書。其言謂:

關於馬八兒:……通常,來自秦(?īn)和摩秦(Mahā-?īn)的各色寶貨,以及信德和忻都大陸的香料,[由]那些在漢語(zabān-i?īnī)中稱為“Jung”的大船(safā?in-ibuzurg)——:“(它們)好像長有翅膀的山,在水面掠過”,源源不斷地來到那裡。出自那個地區的東西以紅寶石、香料為大宗;采自海中的則有不計其數的珍珠,特別是[出自]波斯灣諸島嶼的;以及通常產自伊剌克(?Irāq)、呼羅珊(??urāsān)以至於魯木(Rūm)、苫國(?ām)和法蘭克(Farang)等等異域殊邦的美麗、多彩、芳香的[商品],[均]從此地獲得。馬八兒是忻都的衝要之地。

這段記載稍後為一系列波斯史書所承襲。如班納卡提(Banāka?ī,卒於-30);瓦薩甫(Wa??āf,-)以及哈山尼(Qā?ānī,生卒年不詳,活動於伊利汗完者都在位期間,-)等等。这批文獻構成了穆斯林世界對“中國帆船”新知識最初報導,並成為以後一切討論“Jūng”詞源的起點。

《德胡達大辭典》對“Jūng”一詞是這麼解釋的:

大船(ka?tīwajahāz-ibuzurg),船(safīna);寫有各種題材的詩歌的書冊;不按一定次序編集而成的詩集。這是一個印地語詞,伊本·白圖泰拼作“junq”;在伊朗稱詩人的抒情詩(g??azal)專集為“詩筏”(safīna,本義為“船”),後來印地語的“jūng”也等同於此意。因為好幾位詩人用其指代詩歌選集。

西方學者中最早討論過該詞詞源的是英國學者玉耳(Yule)。他指摘伊本·白圖泰《遊記》的法譯者將jūng與漢字“船”進行勘同的做法,認為其一定借自馬來語或爪哇語Jong或Ajong(意為“大船”)。邁耶斯(Mayers,WilliamFrederick)在英譯明·祝允明《前聞紀》時,因見“?”字與法語中表示平底帆船的jonque讀音相似,首次提出此二字均借自爪哇語jong。但伯希和在《鄭和下西洋考》一文中,對上述幾種觀點均加以否定。他的結論是:一、jūng與“船”字讀音不合;二、“?”不見於字書;且南海貿易之大舟,常名海舶。三、他指出漢語中之“?”字,殆指艦隊。

伯希和的觀點,似並未為大多數學者所接受。德福(Deofer)在其《新波斯語中之蒙古、突厥成份》一書中,仍舊把漢字“船”當作jūng的詞源,並進一步給出了它在現代各歐洲語言中的拼寫形式。而中國學者則視專業背景分作兩派:古代史學者多仍堅持譯作“船”,也有用“艟克”、“舯”等字來翻譯的,以冀能符合古漢語的表達習慣。而研究大航海時代之後中外關係史的學者則普遍使用“戎克”一詞,這個譯名似是自日本輸入的漢語詞,音譯自15、16世紀之後的歐洲文獻。似完全沒有意識到此名字原為一漢語借詞,且早見於十三世紀的文獻。綜觀上述各家的討論,我們可以發現他們預設西方文獻中的“jūng”所對應的是漢語中某種船隻的專名,這點限制了他們的思路。

關於此字詞源,我的看法是:拉施都丁關於Jūng一詞來源於漢語的說法是確鑿可信的。jūng正是漢語“?”字的音譯。因為持反對意見者所依據的主要理由就是認為“?”字出現在漢文文獻中的時間要晚於西方文獻。他們一般都將明·馬歡所著《瀛涯勝覽》當作漢文文獻使用“?”字的首例。但檢索史籍,“?”早見於唐人于邵(-)之《送劉協律序》:“南海有國之重鎮。北方之東西,中土之士庶,?連轂擊,合會於其間者,日千百焉。”不過此處囿於對仗,以“?”、“轂”並舉,以喻車船,並不能確知其意。至北宋真宗(-)時張君房編《雲笈七簽》收錄一則道教感應故事,稱有人乘船自三峽出川,“至瞿唐,水方泛溢,波濤甚惡。同?三船,一已損失,二皆危懼”,則是以三艘船為一“?”。而在另外數種提到“?”字的宋代文獻中,“?”字也均作船隊解。

到了元代,“?”字在文獻中出現的次數更頻繁,而其意義也愈加明確。朱晞顏(字名世)曾於至元辛卯()年間,隨漕船泛海至燕京。後撰《鯨背吟集》錄詩三十餘首,皆為描述海上行舟生活者。其中有四首提及“?”字:

《尋?》:萬艦同?在海心,一時相離不知音。夜來欲問平安信,明月蘆花何處尋。

《出火》:前?去速後?忙,暗裡尋?認火光。何處笙歌歸棹晚,髙燒銀燭照紅妝。

《櫓歌》:浪靜船遲共一?,櫓聲齊起響連空。要將檀板輕輕和,又被風吹別調中。

《分?》:髙麗遼陽各問津,半洋分路可傷神。風帆相別東西去,君向瀟湘我向秦。

在這幾章詩中,“?”皆指由數目不等的船隻所組成的船隊。“萬艦同?”似指全體船隻聚集一處,泊於海中。而“前?”、“後?”為運送漕糧的船隊在行進途中組成的較小的船隊,彼此以燈火為信號保持聯繫。“分?”則指因目的地不同,將以規模較大的船隊分散成若干支小船隊。此外,元代官方文書《南台備要》中有:“此間邊江(疑為“江邊”)撥腳鐵頭大船,結?運至上江發賣,拒敵巡哨軍船,殺害軍官人等,歲歲有之。”《經世大典·大元海運記》則云:“至元十九年,剏開海運。每歲糧船於平江路劉家港等處聚?(下略)”等“結?”、“聚?”均指單艘船隻結成船隊,“?”逐漸成為用以指稱船隊的術語。

而對於進行遠洋貿易的海船,元代政府也對其編制有所規定。至元二十八年(),燕公楠(時為江淮行省參政)曾向忽必烈奏事,報告忙兀台、沙不丁違例抽解舶貨,造成市舶管理混亂。元廷根據其建議,於至元三十年()頒佈首部市舶條例。其中規定出海船舶“每大舡一隻,止許帶小舡一隻,名曰‘柴水舡’”;延祐元年改訂市舶條例增作:“柴水船”、“捌櫓小船”各一。市舶司條例的這項規定,使得由一艘大船,輔以數艘小船共同出海的方式,成為元代遠洋海船的基本編制。西方旅行家的記載大致與之相同,如馬可·波羅行紀中所載:“那些大船(greatships)均攜二或三艘此種大柴水船(tenders),其中之一較餘二艘為大;更有十來艘我們喚作小舸(boats)之小船,操持下錨、捕魚等事,以種種方式輔助大船。”雖其所記船隻多少與元代法令所載有出入,但高榮盛先生認為當時至元法尚未頒佈,故船隊規模未受限制,其說可從。伊本·白圖泰則謂:“每一艘大船都有二分之一大小、三分之一大小和四分之一大小三[艘小船]伴從。”

與此相關,元代文獻也開始把“?”作為表示一支船隊的量詞。《元史》載,英宗至治二年(),王艮建言“‘若買舊有之船以付舶商,則費省而工易集,且可絕官吏侵欺掊克之弊。’中書省報如艮言,凡為船六?,省官錢五十餘萬緡。”;又元統二年()十一月戊子,“中書省臣請發兩?船下番,為皇后營利”。這兩處所提及的“?船”均為由元政府出資裝備並下海貿易,旨在為皇室謀利的“官本船”。除從事商業活動外,它們有時也負有運送使臣等外交使命,如元代海運千戶楊樞即是一例。

因為由政府出資,這些船隊往往規模較大,聲勢喧赫,自然也更容易為異邦人士所關注。所以這個時期波斯-阿拉伯文獻中留下的關於中國帆船的描寫中,“jūng”多與通商或遣使活動有關;與元代漢文文獻中對“?船”一詞的使用情況相符。《瓦薩甫史》稱怯失島(Kī?)領主札馬魯丁(Jamālal-Dīn,在文獻中常稱其尊號“蔑力·伊斯蘭”而不名)之子法合魯丁(Fa??ral-Dīn)作為合贊汗使臣,自中國返航時,其船隊由23艘Jūng組成,如按元代的習慣譯為漢語,當作:“發船二十三?”。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拉施都丁正是在介紹怯失島領主札馬魯丁事蹟的章節中,談及中國“?”船的。這段文字應該引自怯失島當地的歷史文書,源於札馬魯丁家族搭乘“?”船的親身經歷。最早將jūng一詞引介入波斯語的人,很可能是從抵達南印度或波斯灣的中國水手那裡聽到“?”這個詞語的。但很顯然jūng首先被波斯人用來稱呼航行於印度洋-波斯灣海域的大型中國帆船,而“?”在漢語用來作為船隊單位的本義失落了。隨著時間推移,它甚至還按阿語語法具有了單複數形式,伊本·白圖泰說jūnk為單數,junūk為其複數。明初,也門拉士黎王朝(RasulidDynasty,~)史家馬克里齊(al-Maqrīzī)就記錄了年“數艘?船(?idatzunūk)自中國到達印度海岸”的事情;而與之對應的漢文文獻則記錄道,這是一次“分?”(尤言分遣艦隊)航行的行動。

(此处据复旦大学中文系张小艳老师建议修改)

三、結論

以上我們討論了13世紀以降西方文獻中的“jūng”(?)一詞的詞源,在辨明瞭“jūng”(?)是西方文獻中對中國帆船的專稱以後,我們可以很方便地將中國帆船的行跡從相關史料中辨識出來,也就使我們可以重新考察當時中國帆船的活動範圍及歷史功能。

另外還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在這些文獻中“jūng”(?)僅指大型中國帆船,而協從其航行的輔助性船隻;或按西亞風格建造的帆船則不稱此名。例如伊本·白圖泰搭乘小船去廣州(?īnkallan)時,使用是markab而非jūnk,他還附加了一句解釋稱:“這船類似於我們的戰船。”而怯失島的法合魯丁自元廷返航時,他和使者們(īl?iyān)所搭乘的船隊由23艘配備有寬大船帆的?船,以及其它一些滿載了財寶的“私舶”(Jahāzat-i??ā??)所組成。作者僅計入構成船隊核心的大船的數目。那麼讓我們再回到馬可·波羅《遊記》,他說:“(元廷)復為伊利汗妃(queen)配備了十四艘帆船,每艘具四桅,多數時間張十二帆以行。”恐怕指的也只是船隊中的“巨舶”數目。因為馬可回程時的使命和地位均與伊利汗特使法合魯丁相當,甚或更高,元廷所派出船隊規模自然也應該與其大致相當。

(原文刊载于《国际汉学研究通讯》(第五期),北京大学出版社年版,为方便阅读,已省去所有注释,如需引用,请参考原文。)

邱轶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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