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著不自由的自由撰稿人,作品只发自己QQ空间里,而且大部分都锁着,自娱自乐。
非洲荒原纪行(上)
文/土著
听说要押运物资去黑角,大家都离木乃乃(领导)远远的,生怕安排自己去。我主动承担了任务。临行,木乃乃嘱咐我:多带水,路不好,公里要走两天。要过无人区,有反政府武装和劫匪出没。黑角在大西洋东海岸,是非洲的第三大天然良港,刚果(布)的第二大城市,也是刚果(布)的经济中心,所有进出刚果(布)以及周边内陆国家的重要物资均要通过黑角港运输,也是当年贩卖黑奴登船的地方。捆扎好车辆加足了油,三辆车,三个黑人司机加我于十月十三日上午十点离开了首都布拉柴维尔,沿着刚果(布)国家1号公路一路向西,朝黑角方向驶去。刚果(布)国家一号公路始建于上个世纪80年代年,30多年来由于缺乏维护以及战争的破坏,公路损坏非常严重,大部分路段几乎没有通行能力,连接港口城市黑角至首都布拉柴维尔的公路交通基本中断。目前,这两个城市之间的主要交通连接依靠空中走廊。这条公路从东向西沿途经过的主要城市有:布拉柴维尔、娄提提、马丁古、恩卡依、多利吉、马雷累、黑角等,沿途穿过的地理区域有Batekes高原,Niari河谷,还有沿海草原。并在多利吉至马雷累之间穿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自然保护区-马永贝森林。没有一丝风,天气闷热的让人烦躁。行驶不过几十公里,已无柏油路,接下来都是土路,要过无人区了。上土路没多远,便看见几个大兵拦路,这些大兵手持老旧的冲锋枪,身上挎着破成渔网状的子弹袋,一身尘土地站在路旁向我们喊:麻古大(非郎)。我示意司机别停,然后向车下的士兵喊:八谷耶巴(不明白)!闯了过去。白天进入无人区,军方通常是放行的,但如果是在晚上,因有反政府武装和劫匪出没,军方一般不允许车辆进入。如果你急着赶路,军方会派人护送,不过是要收费的,凑个十辆八辆,每辆收三千或五千非郎,军方就派士兵荷枪实弹地送你过去。现在是白天,吃惯了嘴的士兵能要就要点,不给也就算了。这些衣衫褴褛的士兵和大部分非洲人一样,从小习惯了受施,并不以伸手乞讨为耻。进入无人区,都是土路,还好进入了雨季,前天下了场雨,路上的尘土不算厚,不过厚度也半尺有余,车走起来暴土扬尘的。
路的两旁是广袤的原野,生长着杂乱的不知名的植物,认得的只有棕榈和竹子。这些可怜的植物,经过了五个月滴雨不见的旱季,枯黄着低垂着打着卷,而天上的太阳依旧不依不饶毒辣地烧烤着它们,誓把残存的绿叶烤黄烧焦。不知是太阳引燃的还是雷电击中的,路旁和远山总能看见熊熊的大火或滚滚的浓烟,烧过的山坡一片炭黑狼藉。这些山火无人扑救也很自觉,烧到一定程度一定面积便自生自灭了。
这就是我梦想过千百遍的神秘荒原。说是无人区,还是有人家的,间隔几十公里就能看见几间茅草屋。茅草屋的墙壁是用竹条编成网状的框架,然后糊上泥巴,屋顶蓬上棕榈叶子,很是原始,大概是穴居时代人类最初的发明。这里的人们就是在这样的屋子里迎娶新娘繁衍子孙的。
屋檐树荫下向我们挥手打招呼的土人非常热情,他们太寂寞太需要和外人沟通了,对同外界交流充满了渴望。不过因是无人区,我总是想:他们大概就是菜园子张青母夜叉孙二娘罢。
时尔可以看到躬着身用竹篓背柴的妇女,炭黑的脸上泛着油光,木无表情,从失去生气的脸上可以看出她们生活的艰难,烈日下赤着足一步步陷着滚烫的尘土艰难地朝茅草屋走去。我想象不出那些茅草屋里除了床第之欢还有其他别的乐趣,她们有思想吗?有期盼吗?到底什么是她们的喜和忧。
孩子们看见有车路过,都站在路边新奇地观望。在这古老的、茫茫的原野里,他们显得那么渺小,让你想到生命的脆弱和短暂,他们就像地里的蘑菇,自然生,自然长,生老病死完全听天由命,把一切交由这片古老的荒原来摆布。
始终没有看见树叶遮羞的土著,男人都穿着T衫,女人都着长裙。不过他们好像并不以赤身为耻。路过一条小溪时,看见几个裸体男女在树荫下的水边洗浴,看见我们路过,没有惊慌的躲藏,淡定地转过身来面朝着我们挥手打招呼,倒是我这个大男人假装不在意地把眼光瞟向别处。好像害羞的应该是我。
前面的车忽然停了,原来对面驶来的一辆载着集装箱的卡车栽到了桥头的路坡下,车头下去了,整个车身近乎倒立着扎在路坡下的杂木丛里,硕大的车厢尾部撅在了离桥头几米远的路面上。现场的人都很淡定,似乎没有死伤。或许司机在急转弯后发现前面是个近三十度的下坡,而坡路下面紧接着就是一个仅容一辆车通过的窄窄的小桥,司机在慌忙减速间或许在路面躲避什么,或许当时桥面有人,总之他在离桥几米远的地方离开了路面向右栽了下去。
好在没完全拦住去路,我们需要过桥后向右打舵绕过肇事车辆。在这条路上,因道路泥泞或交通事故造成的堵塞而被困在野外十天半月是常有的事,
几个居住在这里的土著挥舞铁铲铺垫着路面低凹处,帮助车辆绕行,嘴里兴奋地向驶过的车辆喊着“麻古大、麻古大(非郎)”!向司机要钱。对于他们来讲,这是个难得的赚钱机会。不过他们都很厚道,你给就给,不论多少都可以,你不给,他们也不横刀立马地要。不似咱本土的村民,好好的路面挖个坑让你陷进去,等你给足了钱再一声锣响召集同伙帮你把车抬上来。
我回坐在车里等着过桥。一个七、八岁的干瘦小男孩手里捧着几个野果跑过来,“酸苏酸苏”地喊着盼我买。那果子橘黄色,圆圆的,乒乓球大小。我想那一定很酸很涩。我不想让他失望,掏出一把硬币伸到他面前,张开手让他随便拿,直拿到他满意才缩回手,然后接过果子丢在风挡玻璃前,看着男孩高兴地跑远。我不想平白给他们钱,那样会养成他们不劳而获坦然受施的习惯。
经过几个岔路口,司机阿兰毫不犹豫地通过了,他似乎对这条路很熟。这段路上流传着一个故事:
若干年前,一辆运送物资的卡车迷路了,走进了一条废弃的公路。油箱里的汽油耗尽后,司机拎着桶下车想把车上油桶里的油加到油箱里。这时他发现几只狼围了过来,司机慌忙反回驾驶室关上车门,拿起随车带着的半自动步枪,摇开车窗,打死了一只头狼,其余的四散跑了。当司机下车想继续加油时,发现更多的狼漫山遍野地围了上来,司机又慌忙返回车中拿起枪打死了一只头狼,这次这些饥饿的狼没有跑,而是一哄而上,把死去的头狼撕扯着吃掉了,然后继续蹲在地上围困着卡车。半个月后,水和食物没有了,子弹也打光了,司机后悔了,如果不开枪打死狼,其余的狼没有吃的,就会因饥饿四散而去。司机把伸进来的狼爪用刀砍下来吃了……三个月后,又一辆迷路的车开过来,在一片狼藉的驾驶室里发现了一本带血的日记。
经过九个小时的颠簸,晚六时我们终于到达了娄提提。这大概是个小镇,有个院落里插着一面三色国旗。国旗不是随便可以插的,按照法律,只有村长(原称酋长)的院子里可以插国旗。
小镇没有楼房,不过建筑已不似沿途看到的那么简陋。小镇的街上有商店、餐馆。去餐馆买水时,惊奇地发现竟然有用冰箱冷冻的啤酒和饮料。餐馆内几个黑人坐着喝酒,他们看见我进来买水,就向我比划着说:“阿密,普洱摩斯(朋友,啤酒)”,意思是让我买酒给他们,这要是在国内,应该算是挑衅。不过我了解这个国家的黑人,他们这只是单纯的讨要。
我依旧用“八股耶巴(不明白)”回绝了他们,边往外走边握紧了手里的包。(未完)
编辑:兰波水蓝
转载请注明:http://www.xiebinbinb.com/blcwewh/6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