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这是焦点解决的重要创始人之一史蒂夫在焦点解决创立之前的一篇文献,于年发表。后现代心理学的四大学派创始人均是家庭治疗的大师,这一共同点曾经引发我的兴趣。至今,我猜大概是他们在家庭治疗中更多的体会到了系统观与多元视角,进一步促进了相关的思考。
这是一篇对当时的家庭治疗中“二元化”思维做出批判的文章,文中应用了大量的隐喻来说明作者的观点。
在本文中可以看出:
1、史蒂夫将“阻抗”、“动态平衡”、“稳定”都视作是对某些治疗现象所做的语言上的隐喻,但他提出质疑,这些词语看似在描述一个“在那里”的相对固定的状态,而不是一个连续的不断变化的历程。
2、引入了“合作”的概念,他认为咨询师并不能客观的像一面镜子一样去反映当事人的行为,而是两个人一起跳舞,在当事人的系统中,引入彼此合作的一种新的人际关系。互动的交互模式是重要的。鼓励咨询师看到更多的改变因素,而这些也一直是埃瑞克森在做的,史蒂夫主张用不同于线性描述的语言来描述这一历程。
3、在“混乱”I和II当中,史蒂夫更加深入到本体论的范畴,对我们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事物做出了深刻反思:线性语言描述了递归的思维:黑白,正反,对错,混乱与秩序等等,这些二元论的描述导致我们对事物本身的理解极度简化,因而产生混乱;而实际情况则是事物本身的样子,硬币,家庭等这样反映系统性思维的描述,回归到事物本身,而非试图概括和概念化。
4、史蒂夫将这种反思进一步推进,比如“线性思维”与“系统性思维”也是一种二元论陈述,我们需要意识到“或多或少”兼而有之的“生态系统”。
最后,特别印象深刻的是,整篇文章始终停留在“生活形式”当中,停留在用语言反映事物的层面当中,对我们理解家庭系统提供了宝贵的视角。将近四十年过去了,系统式思维,尤其在家庭治疗领域已经成为一种常态,而这篇文献在当下的治疗环境当中依然没有过时,促进我们对治疗语言的进一步反思。
杜奕
翻译:宁丽明
校对:杜奕
NAMES/CONCEPTS
名称/概念
AMetaphor
一个隐喻
一个男人来找米尔顿·艾瑞克森做治疗。那人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似乎不愿意或不能坐下。艾瑞克森问这位男士:“你愿意继续用在地板上踱来踱去的方式跟我合作,就像你现在做的那样吗?”那人吃惊的回答:“‘我愿意?’上帝啊,伙计!如果我呆在办公室里,我就得这么做”(Haley,(Ed.),年)。
艾瑞克森让他在办公室里踱步,先在这里,然后那里。与此同时,他逐渐引入了这样的想法:如果他决定坐下来,进入催眠状态,那么他就有一张椅子可供他使用。最后,那个人最终坐了下来,进入了催眠状态。
通常用“阻抗”命名这个解释性隐喻,用来组织我们对这种情况的思考。在治疗的情况下,做事情的标准方法是先坐在椅子上,然后谈论一些事情,这通常是一个问题。因此,这个人的踱步可以被看作是对正常的治疗方式的“阻抗”。踱步可以被看做是一种“动态平衡机制”,其作用是防止治疗的改变。
艾瑞克森让男人继续踱步,经常被看成是“鼓励阻抗”,这种技术的目的是让他“反抗”,然后坐下来,以正常的方式进行治疗。这个隐喻的形式涉及到我所说的“艾瑞克森的第一定律”:所有的来访者都有阻抗,而治疗师需要鼓励这种阻抗。
此外,概念体系和治疗师的行为可以看作是基于经典的“改变/不改变”悖论。也就是说,来访者声称:“让我改变,但不要改变我。”治疗师说:“好吧,不要改变”,这是一个信息,与改变导向的治疗环境相矛盾,因此被视为一个悖论。事实上,这个人提供了一个悖论,而治疗师则提供了一个反悖论。
或者说,这个男人的踱步可以被称为“症状”,而艾瑞克森的方法可以被称为“症状处方”,这是另一种旨在阻止踱步的矛盾干预。这是一种治疗师让病人自愿做事情的技巧,病人已经不自觉地在做了。所有这些都构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隐喻。
ADifferentMetaphor
一个不同的隐喻
“合作”的概念:每一个人、夫妻或家庭都有一个独特的合作方式,治疗师的任务是描述这种合作的方式,然后配合来访者独特的合作方式,从而促成改变(德·沙泽尔)。
让我们再回到这个例子,那个男人走进艾瑞克森的办公室,说他必须继续踱步。这个人的踱步是他舞蹈的一部分,当他开始治疗时,艾瑞克森让他继续他的舞蹈,但他建议先增加一个步骤,然后再增加另一个步骤。艾瑞克森没有叫停他的舞蹈。
相反,艾瑞克森与他的舞蹈合作。男人发现他的舞蹈被接受了。于是首先,从合作的角度考虑先增加一个步骤,配合艾瑞克森的建议把自己的舞蹈与艾瑞克森的舞蹈结合起来,最后,当他坐下来进入催眠状态时,他实际上已经增加了艾瑞克森舞蹈的一两步。因此,男人与艾瑞克森的舞蹈的配合改变了男人的舞蹈。
当然,由于与男人舞蹈的配合,这一改变也影响了艾瑞克森的舞蹈。如果艾瑞克森不改变他的舞蹈来回应男人舞蹈的改变,那么他仍然会让那个坐着的被催眠的男人踱步,而这样可能会破坏新出现的舞蹈或导致改变的治疗关系。
用更正式的术语说,即临床变化过程可以描述为开放系统中的一种交互模式。家庭的行为可以被看作是促使治疗师做出某种反应(干预),这使得家庭对此做出一定的反应,而家庭又反过来影响治疗师做出某种反应,等等。治疗师认为家庭的每个小的变化都需要治疗师改变他的行为。
例如,如果一对冲突夫妻停止争吵,治疗师需要改变他的行为:他不能再专注于停止争吵。相反,他现在必须做出不同的反应,采取不同的行动来扩大这种偏差——也许是预测会再次发生争吵;也许是担心这对夫妇会如何使用他们过去用来争吵的时间,等等。
当然,并不是这么简单:更多的因素进入到变化过程中,而不是这个线性的过程所能描述的。但是,尽管如此,这种回应性互动的形式是明确的。而且,它是一种不需要通过“稳定/变化”的二分法的视角来复杂地观察不断变化过程的形式。在描述新出现的舞蹈时,谈论米奴哀舞是没有用的。在这个更复杂的层面上,新舞蹈的出现,需要描述的只是处理新的舞蹈。
AMUDDLE:I
混乱:I
当“两个事物”之间的差异没有被区分时,就会产生一些混乱。当不应该区分两个“事物”时,就会产生其他混乱,从而产生二元论。它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因为你不知道另一个,就不可能理解这一个。相反,它既是“正面”也是“反面”。一面定义另一面,正反两面定义“硬币”。
事实上,最好把这看成是三个“事物”——“正面”、“反面”以及“硬币”。所以硬币既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而是二者兼而有之,或许更甚(硬币式的东西)。硬币是一个表示关系的词。
许多这样的二分法混淆了家庭治疗的领域和家庭治疗的思考。这是因为西方人喜欢欧几里德几何学,把“东西”放在小盒子或小隔间里:这样就更整洁了。相反,“天性类”的东西会舞蹈、编织或流淌,如树木,河流和玉的纹路。
现在,系统性思维应该会引导我们远离旧隔间里的思维。循环因果或循环性的概念一般被认为是“更系统的”,并引导我们远离因果的线性观念,等等。当然,递归的概念,或以“正面”定义“反面”、定义“硬币”,而“硬币”定义“正面”、定义“反面”更适合自然的流动。
但是,人们经常听到有人把自己看作是循环思维的人,指责别人做一些讨厌的事情:线性思维。一种新的混乱正在发展:一种新的“线性思维或循环思维”的二元论。欧几里得西方思维的典型(基于“要么/或”的区别)前者是从后者中分离出来的,而圆形被认为比线性更好。
但这不是“黑或白”和“要么/或”的情况。线性思维只是分组序列的一种方式,是组织一些数据的方式。线性思维是思考循环思维各环节的正确方式。牛顿定律和欧几里德几何学仍然适用,即使爱因斯坦和海森堡创造了一个新的现实,创造了新的隐喻,在牛顿的现实不起作用的情况下,它仍然是有用的。
多维度框架内的线性思维就像在“正面/反面/硬币”背景下思考“正面”。这仍然是描述被称为“正面”的现实的最佳方式。它不会描述更大更复杂的背景,也不会描述硬币与那些可能想抛硬币的人之间的关系。但这不是重点,也不是描述宇宙中“正面”现实的人的工作。
这个领域不需要因为在“线性思维”和“循环思维”之间做出一个不太有用的区分而误导引发混乱。“线性思维”是在区分以内的,而不是外在的。两者都是描述和思考数据的方式。当然,系统需要某种非线性的、多维度的方式来描述正在发生的事情,而这种描述的一部分,也就是描述中的一个层次,可以包括线性思维,只要它不将一个“事物”与更大、更复杂的模式和其他层次脱节。
AMUDDLE:II
混乱:II
另一个混乱的领域是二分法“持续/不持续的变化”。“持续变化”被定义为一个逐步发展的变化过程,而“不连续变化”被定义为一个跳跃的变化过程。一般来说,这是一种“要么/或”的情况。然而,两者都可以看作是形态发生过程。区分这两个过程会影响我们的认知,使我们无法看到可能有其他不同的或者同时涉及步骤和飞跃的变化过程。
治疗的“改变过程”可以这样描述:治疗师做了一些事情(他的一个改变或一个“原因”),促进了家庭系统中的反应或回应(一种“效应”)。当然这并不简单,但我们可以利用它作为一个更好的隐喻的骨架。当然,它不仅仅是对“因-果”的线性描述。古代佛教徒谈论的改变是一个过程,涉及许多原因的合作,如果在最后一刻没有某些事情的干扰,就会产生效果(Stcherbatsky,年)。而且,近年来Bateson(年)也阐述了这种包含不可预测性的多维度观点。
ReneThom的“突变理论”(年)——它不是一种理论,而是一种模式或认识论——给了我们一种思考变化的方法,它允许对变化的描述,而不包括连续/不连续变化的二分法。事实上,Thom的工作(它的多维图表)允许我们描述许多不同的变化过程。(对这些图表和各种过程的讨论需要大量的数学理解,这超出了我们的范围)。
然而,在同一情况下,各种变化过程可以描述为涉及同一组“因果变量”。也就是说,不同的原因并不被视为有“要么/或的关系”,而是被认为是以“或多/或少”的方式联系在一起的。同一组“原因”可能会产生各种“效应”,这取决于它们之间的或多或少的关系。
例如,家庭系统至少可以被描述在两个层次上:a)行为和b)认知。这两个级别的系统都可以被描述为与任何问题有关。因此,治疗师系统可以在a)行为层面或在b)认知层面进行干预,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可以在治疗期间同时或按顺序进行。而且,任何特定的家庭系统对a)行为干预或b)认知干预、或者两者兼而有之,都可能(对于消减痛苦)做出最好的反应。这种变化过程的模式可以说是“取决于”a)行为层面/b)认知层面的干预措施对家庭系统a)行为/b)认知水平的影响的大小。影响越大/越小,“导致”治疗师系统在接下来的干预中对a)行为/b)认知因素作出更多或更少的反应。
Thom的思维方式允许描述变化的过程,这取决于家庭子系统与治疗师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或家庭子系统与治疗师子系统之间的关系,以及特定干预的重点与家庭系统水平之间的关系。Thom的理论允许对变化过程的描述,这些过程既不是连续的,也不是不连续的。
相反,变化的过程被认为是复杂的,因为需要描述两个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这两个子系统受制于并非简单的“因-果”法则的“定律”。多种原因、多种影响和多种过程使治疗过程的相对不可预测性得以描述。
CONCLUSION
结论
本文的目的是澄清一些家庭治疗的思路,从而消除一些混乱。从概念体系出发,发展了更多有用的隐喻,阐明了治疗方法。正如Wilden所说(年),“如果没有我们所能想象到的最基本的价值上的改变,也许甚至是比我们能想象到的更根本上的改变,那便没有办法从‘要么/或’的关系跳出到‘或多或少’的二者兼而有之的理性生态系统”(Wilden,年,页)。而或多或少的二者兼而有之的生态系统都可以帮助我们防范过于简化复杂性的二分法造成的复杂和混乱。
REFERENCES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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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史蒂夫·德·沙泽尔
翻译:宁丽明
校对:杜奕
编辑:林颖悠
史蒂夫·德·沙泽尔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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