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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去过非洲,不会知道什么叫穷入骨髓

来源:布拉柴维尔 时间:2020/10/24

长河

这辈子最害怕一个字,就是一个“穷”字。(可能小时候真的穷怕了吧。)

那天看到一篇大家讨论最穷时候的帖子,似乎看到很多自己的影子。

比如连续一个月每天只花一块钱,比如去银行取钱因为卡里只剩十八块钱柜台小姐说必须留十块在卡里,最终只取了八块钱,坚持了一周....

然而自从来到了非洲,我再也不敢使用“穷”这个字。

因为在这里,大部分居民都在贫穷里煎熬,为解决吃饭问题摸打滚爬、使出所有能量。

在非洲,赤穷是最最随处可见、司空见惯的事。这些年,我见过太多关于贫穷的故事,是那种持久的、看不见光的、绝望的赤穷故事。

01

我来非洲第一年,我们在刚果金金沙萨修路,有一段路在一个非常大的墓园边上,看见一家四口驻扎在那里,父母和两个小孩(一个四五岁,一个两三岁)挤在地上的一张脏布上,四个人都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开始时以为他们只是走到这里了,就地休息,后来发现不管我们多早来到、多晚回去,他们都待在那张脏布上。

于是我终于知道,他们是住在了这里,以此为家了。全副家当只有一张铺在地上的脏布,旁边搬来三个砖头,支起一口凹凸不平、又脏又旧的锅。但是很少见他们生火,旁边没有现成的柴火、没有任何食物。偶尔看见他们从附近捡来几根干木枝树叶,煮一锅稀拉的面粉汤。有时候运气好,男人从附近的垃圾堆能捡到一些殘碎面包,或者潲饭菜。

他们很沉默,几乎不说话。两个孩子目光呆滞,不哭不闹。四个人都很瘦很瘦,一眼可以看出是那种长期挨饿、只剩一副骷髅骨的瘦。沉默,应该是因为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们的脸是菜黄色的,麻木无表情,是腐朽的频临死亡的脸色。

那时候胆子小,听老师傅们的话,不敢靠近与他们对话。我做过很多种猜想,也许他们原来住在森林里,因为瘟疫逃出了城市;也许是他们得了传染病,被村子里的人赶了出来;也许他们是智障或者疯子,游荡到了此处......

不敢走近,我有时候会让黑人劳工帮我把面包拿去给他们,劳工也不太敢靠近,是扔过去的。他们面无表情地接过去,掰开给两个小朋友吃。

但他们依然一天比一天消瘦、腐朽。

那段时间我心里惴惴不安,总是担心他们很快会饿死掉。

后来我们修到了另一段路,但每次坐车飞快经过都能瞥见他们一如既往地挤在那张布上。再后来渐渐忙碌,几乎把他们忘记了。

有一天,忽然想起应该再给他们送点食物,开车过去一看,那里什么都没有,没见到人,连同那张脏布和旧锅也不见了。到处问经常在周围经过的人,大家都摇头,一个交警说他们死了,被埋了。

我愣在当地,喉咙被堵住,一直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但心里隐隐明白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看着他们原来那个位置,什么都没有,似乎他们从未存在。

我却难以释怀,总忍不住猜想:他们是一个一个饿死,还是一起同时饿死?

这件事让我难过了很久,是那种深至骨髓的无奈与无力。

我曾经作过种种假设:假如我天天接济他们;假如我像曾经想过的那样,写信给某些做公益的明星描述这些事实,让他们捐款资助这些无家可归、每天都在挨饿的人;假如那个男主人能找到工作机会;假如他们不是在连做乞丐也讨不到东西、垃圾堆里也难以找到剩饭的贫穷国度,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02

有一段时间,我们赶工期,劳工们要六点上班,常常干活到夜里十点多。

我们的纪律很严格,迟到早退的劳工很容易被开除,因为每天在门口守着求工作的当地人太多,工作机会太少太少。

我知道这些劳工中有些人住得很远,要倒两三次车才能到工地。好奇他们那么晚回去,早上怎么可能来得这么早?

他们说晚上没回去呢,就在我们营地外墙边上席地而睡。怕早上赶不及过来,担心丢掉难得的工作机会。其实正常上班时他们为了省车钱,常常是很早起床步行过来的,为了省掉交通费。

那时候是我刚参加工作不久,每天的工作就是常驻工地现场,帮助中方人员与当地的业主、监理、沿路居民以及干活的劳工沟通。

每天看着那些长时间体力劳作的当地劳工,看他们有些人每天几乎不吃饭(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也有稍微身上有点钱的,也就舍得中午吃一顿,其实就是一条法棍加一小袋水,总共刚郎,当时相当于两元人民币左右。

不吃饭怎么有力气干活呢?后来公司决定,每天中午和晚上加班前,都给他们提供面包和水。这个决定吸引了更多劳工,因为这意味着不仅每天能吃饱,还能剩出工钱来。

尽管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劳力工作让他们筋疲力尽,尽管每天会被一些低素质的中国领工们骂来骂去甚至动手打,尽管挣到的钱仅仅够他们家里最基本的生存,他们仍然感到满足和骄傲。

“总比没有工作一天一天地挨饿好”,他们说。

在饥饿与贫穷面前,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03

一个听来的故事,还是在十年前的刚果布。

一个中国建筑单位在雨夜出事了,大头车压死了几个当地劳工。后来家属带人来闹,要和中方负责人谈判。

中方负责人找来当地警察局局长帮忙,最后给每个死的劳工家里赔了美金。

美金,不到元,一条人命。

尽管刚果人民那时候还很穷,我还是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我不知道这个公司与警察局局长是如何勾结的,也难以想象一个失去主劳力的家庭以后要怎么办。

我只知道对那些贫穷的劳工家庭来说,可能美金已经是一笔从来没见过的大款,与其和警察局长硬碰硬纠缠下去不讨好,不如先领到这笔钱,最起码明天的饭钱不用担心了。

事实上我很愤怒,当时每个中方员工的月薪差不多都有人民币以上,一个国企,不可能缺少这点赔偿金。

“不能给当地人惯这毛病啊!否则以后没完没了啦!”

又是这一论调,无耻。

04

年的刚果金卢本巴希,有一次我和同事去农村买羊,看见一间一间散落在路边的小茅屋,小巧玲珑,土灰色的外墙和干稻草屋顶颇具乡村风情。

茅屋很小巧,每间都很小,估计也就四五平米吧。

是名副其实的茅屋,屋顶是树枝架子加上茅草,墙壁是干树枝与干稻草泥丕粘结在成墙。工序很简单,让我们的工程师干得话也就几个小时的功夫吧。

但当我们走进其中一间时,被震住了。

这是一对父子之家,父亲四十左右,儿子约十八九岁,母亲已经去世。

屋里的泥地面凹凸不平,角落里铺着一层干稻草,另一个角落用三块砖头做成一个简易灶头,上面支着一口铁锅。锅旁边有一罐水,一张小木凳。除此之外,别无余物。

--“没有碗,怎么吃饭啊?”

--“我们用手抓FOUFOU(当地一种木薯粉与叶子捣碎而成的面团)吃。”

--“在哪里睡觉?”

--“躺干稻草上。”

--“你们没有换洗衣服吗?”

--“有啊,晾在外面呢!”

我到门口,看见附件有一片糙草坪,上面铺着几件皱巴巴的旧衣服。

那一天,我终于理解什么叫一贫如洗。

05

有一天,我看到当地现场监理眼睛肿肿的,问他怎么回事。

原来他有一个邻居小孩,六七岁的样子,很活泼可爱,前几天打摆子(疟疾,非洲一种最常见的病,类似于国内的感冒发烧,但不治疗很难熬过去),医院,昨晚人没了。邻居街坊无不悲伤。

我去过他家,就在一个部长的超大院子旁边。他家另一旁,是穷人聚集地,狭窄的木房子与臭水沟比邻而建,到处是垃圾与黑水。光着脚的孩子在空地上追逐着一只破旧足球。

一边是超级大富豪,一边是贫民窟。

富豪的房子夜夜笙歌,穷人的孩子在深夜里病死。

真真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为自己的无力感到无奈,为严重的贫富深化感到不平,为这个国家感到深深的悲哀和绝望,不知道穷人何时才能改变这种生活,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说实话,这是我在非洲遇到的少见的会思考和悲伤的人。大多数没受过教育的穷人,天生乐观,对这种生死已经麻木,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哪怕明天的饭还不知道在哪里,今天有歌依然唱有舞依然跳。知识分子因为受过高等教育,学会了思考,也必然要承受思考现状带来的痛苦。

06

最后一个故事发生在我的私人司机身上,一个我不喜欢的懒司机,总想把他开除掉,但由于他家一再变故,我一次一次不忍心。

有一天他跑来请假,说他老婆昨晚被一辆摩托车撞倒了,伤了腿,他把家里唯一值钱的小电视机卖了,只换了3万非郎(约相当于元人民币),让我预支工资并借钱给他。

第二天晚上我打电话给他,问情况如何。

医院不够钱,医院不管,没及时处理,现在已经变严重,医生要求动手术截肢。

我跳起来:这么小的伤,居然要截肢?

第三天我要去刚果金出差,出门之前叮嘱家人,如果司机来借钱,就适当再借一些给他。

半个月后我回来,司机过来上班,我问他老婆怎么样了?出院了吗?

“她死了。”他木着脸说。

我又跳起来!“死了?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交通事故啊!”

“手术费要35万(约元),我到处筹钱,没等筹够她就死了。”他叹了口气。

“那你那七个孩子怎么办?”我想起他最大的女儿读六年级,常常顶着花生在大市场叫卖,最小的儿子才四岁多。一个月收入不到一千元的家庭,怎么养活七个孩子,还需要供四个孩子读书。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医院和葬礼已经把借来的钱花光了。家里吃的快完了,马上又要交四个孩子的学费。”他木然。

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养活竟然敢生七个孩子?不过我已经懒得吐槽了。

我建议他:“这样吧,听说农村的学费便宜很多,你把其他孩子送回乡下读书,让你妈帮忙看着,把大女儿留在这里,这样她可以卖花生挣点钱,孩子们这个学期的学费我出。”

“但是城里的教育好一些,农村教育不好。”他辩解。

“你们家现在都断粮啦,饭都吃不上,还怎么有能力让他们接受好的教育?我没有义务一再帮你的,你家这种情况我也没能力帮!”

过了几天,我和家人去市场买了够他们一家吃一两个月的大米、油、豆子等食物拉去他家。

他那七个孩子都在,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根本不知道母亲去世意味着什么。

后来他把六个孩子送回了乡下,路费是问我借的。我如约给他留在城里的大女儿交了学费。

圣诞节过后他又过来借钱,说孩子们从乡下进城过年,没车费回去了。

“你连车费都没有,为什么让他们出城?”我质问他。

“出来过年,还有他们到时间去教堂洗礼了。”

“哦这样,真温馨啊。那没车费你陪着他们走路回乡下吧!”

又过了几个月,因为这司机太懒惰,屡教不改,我决心把他开除掉。

提前两个月告诉他,让他另找工作,最后一个月给时间他去找工作,不需要过来上班了,工资我照付。

最后一个月,他又过来借钱,说乡下的母亲去世了。

“你妈怎么无端端突然就死了?”

“生病了,没钱治,就死了。”他还是一副木然,叹气,“老板,只有你能帮我了,我需要钱买票回乡下料理后事。”

打电话给他的邻居和朋友核实了之后,我预支了工资给他。

一周以后,他带着一个孩子来我家敲门,说孩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让我把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全部预支给他。

“可是这笔钱并不是你的工资,我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帮你度过失业的一个月,这个钱是你们家一个月的生活费,你现在花了下个月怎么办?”

“我得先让孩子们活下来,过一天是一天吧。”

我把最后一笔钱支给了他,彻底结束与他之间的雇佣关系。

我不知道后面如果找不到工作他将如何,七个孩子将如何,会不会像第一个故事一样,一家人慢慢地,慢慢地,消瘦、饿死。

长贫难顾,我已经尽力。

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发生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一点也不新奇。

眼泪,悲伤,是这里最没用的东西。

战争与被殖民留下的烂摊子,国家缺钱缺人才,没有生产力,物资缺乏造成物价高涨,政府官员的贪污腐败造成贫富严重悬殊。

这些年来由于外企涌入,穷人多了一些工作机会,但整个非洲发展还是很缓慢,穷人的出路还遥遥无期。

来非洲之初,我常常为那些贫穷的人们感到深深的难过,也曾力所能及地接济过很多身边的穷人。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心渐渐变得麻木了许多,很多事情已经见惯不怪了。但我常常提醒自己,不要成为一个曾经讨厌的麻木不仁的人。

所以每一次,遇见这种穷到极致的情况,还是会尽点力帮一下。不为其他,只为自己的心好过一些。也许我改变不了世界,但尽量不让世界改变我自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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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一个乐观积极的悲观主义者,八零后非漂。有点温度,也有点小文艺。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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