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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往事丨为什么非洲国家的版图都跟在地图

来源:布拉柴维尔 时间:2020/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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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地图开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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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人和人类的故事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传统欧洲列强的国力被大大削弱,而许多像中国,埃塞俄比亚一样曾饱受列强欺侮的落后国家在战火的洗礼中摆脱了殖民或半殖民的统治,走上了自强和独立的道路。然而,数百年的殖民统治为独立后的众多非洲国家遗留下了无穷无尽的问题,尤其是边界划分和文化移植等方面,成了众多非洲国家间冲突和内战的根源。

也许是史上规模最大的地图开疆。

西非萨赫勒地区是一块诞生过众多文明的地方。类似于中东地区,历史上这里长期信仰伊斯兰教,出现过数个一统全境的大帝国,而最后又分散为众多小规模的哈里发国家。除了盛极一时的加纳帝国,马里帝国和桑海帝国之外,在乍得湖地区,还有一个叫加涅姆-博尔诺(Kanem-Bornu)的帝国,而他的国祚竟然从公元八世纪一直绵延了一千一百多年,成为了人类历史上延续时间最久的王朝之一。然而,加涅姆-博尔诺帝国的命运最终被西方殖民者在十九世纪末期终结,加涅姆-博尔诺帝国的遗产被划分进了不同的行政区域,这些区域划分被保留至殖民地独立之后,分散进了今尼日尔、尼日利亚、喀麦隆和乍得的土地。试想,若是没有殖民者的人为割裂,这里也许会发展出一个统一的民族国家,自然也会免去许多现今这一地区国家间和民族间的冲突。

盛极一时的马里帝国,萨赫勒的王者。

加涅姆-博尔诺帝国的势力范围。

在马里共和国,暴力冲突至今仍在继续。而引发冲突的主要一方是马里北方寻求独立的图阿雷格人。图阿雷格人是广泛分布于西撒哈拉地区的游牧民族,历史上长期以进行跨撒哈拉贸易而闻名。在法国人统治西非以前,图阿雷格人有一个松散的联邦政权,版图覆盖着图阿雷格人传统的生活地区。但法国人在地图上随手划了几道,就将这一著名的民族划分进了现毛里塔尼亚,马里,阿尔及利亚,尼日尔和利比亚等数个国家中。而总人口并不在少数的图阿雷格人,竟在任何一个国家中都不占主体,冲突由此引发。

图阿雷格人的世居地。

一名图阿雷格少年。

同样是在西非。在塞内加尔的国土之中,有一个沿河流而分布的小国——冈比亚,在地图上看起来怪异而生硬,仿佛有人在塞内加尔的土地上硬生生地剜去了一道。毫无疑问,这两个国家同属一个地理单元,在历史上也是同一文化区域,但一切都被殖民者随意地割裂。塞内加尔沿岸的达喀尔和圣路易是法国在非洲最古老的殖民地,而冈比亚河的入海口班珠尔却矗立着英国人的堡垒,这一殖民划分就被留存至今。除了政体,市场和语言上的割裂外,横亘着的冈比亚也给塞内加尔造成了南北交通上的不便,导致塞内加尔南部卡萨芒斯地区一直有独立的呼声,成为了引发冲突的潜在地区。

一副强迫症患者所不能接受的地图。

塞内加尔与冈比亚的民族分布情况,可以看出塞内加尔南方与冈比亚的主体民族是一样的。

尼日利亚北部的冲突也是因历史上英国的殖民扩张而起。传统上尼日利亚北部和尼日尔南部是信仰伊斯兰教的豪萨城邦文明的一部分,和后来信仰了基督教的南方热带雨林区不属一片文化区域。在列强向非洲内陆扩张的那一时期,现尼日利亚的领土被分为了南北两个区域,但其后又将他们合并为了尼日利亚殖民地,这同样一直被保留到今天。如今,人口一亿的非洲大国尼日利亚,却饱受着南北对立问题的折磨。

尼日利亚北部伊斯兰恐怖组织博科圣地的活动范围。

尼日利亚境内的基督教人口和伊斯兰教人口各占一半,宗教对立十分严重。

利比亚和尼日利亚有着类似的问题。今日利比亚的国土是由传统的三部分组成:西北地区,起初由迦太基人建立的的黎波里塔尼亚;东北地区希腊人建立的昔兰尼加和西南内陆,属于图阿雷格人势力范围的费赞地区。而这三块地区,历史上从未有过独立的本土政权,在不同时期里一直是波斯帝国、罗马帝国、阿拉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行省。可以说,利比亚这一地区的人民,历史上就一直缺少共同的民族或国族认同感。而意大利殖民时期,为了重现当年罗马帝国的荣耀,便将这一地区整合并命名为了“利比亚”——古希腊人对于整个非洲的称呼。当这一区划保留至现代独立国家时,这就造成了许多社会问题,特别是在利比亚发现大量石油后,更是引起了各方势力间的进一步纷争。

利比亚的传统分区。

同样的故事几乎发生在非洲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在刚果河流域一带,历史上曾经是刚果王国的土地。大航海时代初期,刚果王国繁荣而昌盛,刚果国王和葡萄牙国王互遣使节,甚至称兄道弟。刚果王国的强盛使他征服了周边一圈小王国,刚果的文化和语言也传遍了这一地区。在和北方的卢安哥王国作战时,刚果人甚至运用了从欧洲得来的火器,这是火器有记录以来首次由非欧洲原住民在对其他原住民在战争中使用。在和葡萄牙人初期交流时,刚果国王姆本巴·恩津加(MbembaNzinga)对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家好奇而友善。葡萄牙传教士的优雅和学识赢得了恩津加的好感,他在年受洗皈依了天主教,领到教名“阿丰索”(Afonso),为西方人所熟知。此后他派出了许多使者,其中还包括自己的儿子,前往里斯本和罗马,学习基督教教义和欧洲的先进技术。作为一个繁荣但比起欧洲落后的国家的君主,恩津加积极学习西方先进技术;努力和西方平等交往,展开贸易;在国内有力地推行改革;成功地争取到了刚果人就任刚果主教,这也是第一次黑人担任主教;对外据理力争,全力维护国家利益。

姆本巴·恩津加作为刚果文明的领袖出现在了文明6里。

但他的努力最终换回的是绝望。随着新大陆的发现和开垦,殖民国家对劳动力的需求越来越大,奴隶贸易愈演愈烈。残酷贪婪的奴隶贩子在刚果的土地上肆意妄为,恩津加数次向葡萄牙国王写信要求阻止的努力毫无回应。对人口的掠夺极大地破坏了刚果社会的稳定,最终刚果王国在葡萄牙人的入侵和国内势力的分裂下走向覆亡。自此以后,这一地区再也没有出现过统一独立的本土政权,刚果王国的土地被葡萄牙人、比利时人和法国人划分进了安哥拉、刚果金、刚果布和加蓬四个国家,曾经刚果王国子民的后代,如今却说着不同的欧洲语言,归属为不同的国籍,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拥有共同记忆、共同语言和共同民族认同感的辉煌时代。

刚果王国的版图。

除了在行政边界上的随意划分,殖民者在转交政权时也有意无意地留下了严重问题。在卢旺达和布隆迪地区,长期存在着胡图和图西两个民族。这两个民族在体征,文化和语言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只是图西族大多为牛主,而胡图族大多为放牛人,因此更像是两种阶级的划分。比利时殖民者到来以后,不管青红皂白地,将鼻梁更高,肤色较浅的少数当地人认定为图西族,并选为统治阶级,而剩下的被统治人民则是胡图族。但比利时殖民者在离开时,却把政权交给了占人口大多数的胡图族(也不知是否就是故意的),而长期的被统治带来的仇恨情绪导致了针对图西族的种族歧视,最终在年爆发了震惊世界的卢旺达大屠杀。而在这场由比利时殖民政策导致的,死亡近一百万人的惨剧里,比利时和其他西方国家就没有干涉吗?——没有,平常干涉别国内政习惯了的西方国家这回演起了中立。鉴于之前在索马里损兵折将的赔本买卖,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认为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因此选择袖手旁观,任由惨剧发生。

卢旺达大屠杀中的遇难者。

卢旺达大屠杀中逃难的人组成的难民营。

年在南苏丹发生的武装冲突,也是英国殖民者种下的恶果。南苏丹独立前的苏丹本就是北部阿拉伯人伊斯兰文化和南部黑人本土宗教及基督教文化两块区域。英国在殖民时期,在北部推广阿拉伯语,南部推广英语;而到了二战时期他们又开始在苏丹全境推广阿拉伯语。英国人最后离开时,虽然留下了一个完整的苏丹,但内部却埋着深深的对立,最终爆发了战争。

于是就爆发了南苏丹战争。而新成立的南苏丹也成为了世界上最动荡和落后的地区之一。

非洲,就像一个诱人的蛋糕,在殖民时期任由列强随意分割。当年那些衣冠楚楚的文明人们坐在柏林的议会大厅里,摆出一副非洲地图,在上面随意划下几道界限,就分割了这些“无主的”土地。当地人民的利益从来就不是考虑范围,不过,既然他们都认为那是“无主的”土地,也许在他们眼中非洲人都不算人吧。在他们离开时,或是出于方便,或是出于故意,就将殖民时的界限留给了一个个新生的畸形国家;同时也扶植起一个个亲己的政府,以便在独立之后继续当自己在非洲的利益代理人;西方式的所谓“民主”也原封不动地移植给了独立后的非洲国家,但却严重不适合当地的社会条件,导致民主政府徒有其表;长期服务于殖民者自身,给这些前殖民地国家留下了原始单一的经济结构,导致非洲国家在独立后工业化困难,经济难以独立,不得不继续依赖前宗主国。

西方人的到来,生硬地打断了非洲本土民族和国家的发展融合进程,为非洲人留下了无尽的冲突,动荡和矛盾。当我们作为一个第三者,在嫌弃非洲人贫穷、落后,似乎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时候,不知会不会想起,究竟谁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知会不会想起,许多人所仰慕甚至崇拜的欧洲国家,他们的文艺,浪漫,奢华,还有小清新,很大程度上都是建立在非洲人和其他殖民地人民数百年的苦难和不幸之上。

非洲人也在尝试着解决殖民者留下的问题。比如,年,塞内加尔和冈比亚就联为了一体,成立了塞内冈比亚邦联;年,法属苏丹(马里)和塞内加尔两个自治国就联合了起来,以马里联邦的身份独立出法国;年,利比亚的昔兰尼加独立成为昔兰尼加酋长国。但这些联合或独立都因为政治经济等各种矛盾不多久就宣布失败。

年和年,位于大陆的坦噶尼喀和岛屿上的桑给巴尔分别宣告独立,年两者合并成“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

当然也有一些获得了成功。比如曾经的德属东非的坦噶尼喀和他沿岸的曾是英国领地的桑给巴尔群岛就联合为了坦桑尼亚,并一直成功延续到了今天,甚至有人认为可以作为中国两岸统一的参考。南苏丹经过不断的斗争,终于在年获得了独立,但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桑给巴尔岛上的古老城堡。

泛非主义也是新时代的非洲大陆上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泛非主义思潮认为长期饱受殖民统治的非洲应当团结起来,才有机会,有能力在世界舞台上发声。这一思潮在二战后达到了顶峰,刚果国父卢蒙巴,“犹大之狮”海尔·塞拉西,加纳首任总统夸梅·恩克鲁姆,和最后死于枪下的卡扎菲等,都是泛非主义有力的支持者。尽管离整个非洲团结在一起的目标还很远,但泛非主义仍然结出了一些果实——如今非洲大陆上最有影响力的国际组织非洲联盟就是它的产物。泛非主义至今也有一定的影响力,我们可以想象,也许有朝一日,就像《文明:太空》中设想的那样,会出现一个团结且强大的非洲人民联盟,有着和其他强盛的文明竞争太空资源的力量。但现如今,非洲仍然矛盾重重,在民族融合和国家发展的道路上,仍旧是任重而道远。

加纳首任总统夸梅·恩克鲁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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